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陪老先生過馬路

【聯合報╱謝貴英】
2009.02.05 03:06 am

在一個溫暖的冬日午後，我站在衡陽路口，正要橫過重慶南路，忽然看到一個老先生走在前面，佝僂著身軀，腳步蹣跚，讓我不禁有點擔心。

我順勢看了一眼立在路口的秒數顯示燈，發現只剩五秒鐘，而他才走到路當中，兩旁的汽機車都已蓄勢待發。我忽然想起一件往事，就快步走到他右後方，和他只相距二、三十公分，然後以和他一樣的速度，走那剩下的一段路。

這時，我知道對向車道已轉為綠燈，但耳朵告訴我，停在我們旁邊的車輛仍然靜止不動。直到我們抵達路邊，引擎聲音才頓時大作，眾多車輛紛紛從我們身後疾馳而過。

專心低頭走路的老先生，對這一切渾然不知。過完馬路後，我就和他分道揚鑣了。

我會這麼做，是因為大約三年前，一個年輕男孩曾經如此善待我的老爸爸。

那時候的老爸，行動已經有點遲緩了。有一天晚上，我回娘家去看他。告辭的時候，他執意要送我去招呼站搭公車，我不想讓他辛苦走這一趟，於是快速離開。沒想到，他顫巍巍的騎著腳踏車追上來，等我發現的時候，他已經來到招呼站對面，和我隔著一條大馬路。

老爸下了車，牽著車子橫過馬路向我走來，我楞楞地看著他。那時，忽然有一個年輕男孩，帶著他的女伴，也走到馬路當中，靠近老爸身邊，似乎在和他說話。我有點納悶，不知道那男孩在做什麼。

他們陪在老爸身邊，和他一同慢慢過馬路。直到走到我面前，老爸一再向他們道謝，我看著馬路上呼嘯往來的車輛才恍然大悟，原來他是來保護我老爸的。他看見我老爸一個人獨自過馬路，很不放心，所以一路護送著他。

當下我真是羞愧極了，我竟然不懂得照顧自己的老爸。

對那個看起來只是高中生的男孩子，我深深感佩。

他年紀那麼輕，就懂得關心陌生的長者，不在意自己行程受耽擱，而主動援助，實在令我感動。那一晚，他為我上了寶貴的一課。

老爸已在一年多以前永遠的離開我，我再也沒有照顧他的機會了。那天，我能把那個男孩對我老爸的善行，默默獻給那老先生，我感到十分欣慰。

【2009/02/05 聯合報】@ http://udn.com/